華夏客舍論古今
文/菜叢
中國的客舍,也就是今天的飯店、賓館之類,現存最早的文字資料是晉代的,為當時的國史著作郎潘岳所撰的《上客舍議》,其稱:“客舍逆旅之設,其所由來遠矣。”
遠到何時?在陜西臨潼姜寨發掘的母系氏族原始部落中,專家認定其已經有了雛形。
到了堯舜之時,堯為了考驗舜,讓其“賓于四門”,就是主管接待四方來往的賓客。可知,至少在那時,客舍的設置已經是國家定制了。參考河南淮陽平糧臺發現的四千四百年前的古城遺跡,舜所管理的客舍,應該是位處南北城門大道一側的,土坯壘墻的房舍,鋪著草席或者獸皮,陳設著陶制或者青銅的日用器具,包括炊具。
進入春秋戰國,由于政治管理的需要和商業的發展,交通大為發達,新興的客舍——用于通信、接待往來官員和旅客的郵驛、傳舍構成遍布全國的網絡。
同時,政府還設置了定位于集市、更為高級的侯館。《周禮。地官司徒》稱:“凡國野之道,十里有廬,廬有飲食;三十里有宿,宿有路室,路室有委;五十里有市,市有侯館,侯館有積。”
廬、路室應該就是后世“路邊店”的先祖,而侯館應該就是后世“旅館”的先祖了。
當時的齊國,因為宰相管仲提倡商貿,對客舍做了具體的規定:凡三十里必須設驛站,積蓄食物供應商賈。對到來的四馬一車的所謂“一乘”商賈,要免費為老板本人提供飲食;對到來的“三乘”、“五乘”商賈,則按照比例,免費供應的飲食要更加多。致使天下商賈,齊聚于齊“臨淄之途,車轂擊,人肩摩,連衽成帷,舉袂成幕,揮汗成雨……”。
也就在此時,出現了“私館”,也就是非營利性質的私人會館,用于接待特定的人士。比如,齊國孟嘗君招賢納士,聚數千門客,就是請其住在這種客舍之中的。
當然,其時民間的營利性客舍也在大力發展中。《史記。齊世家》載,姜太公封齊上任之時,就曾住過民營的“逆旅”。“逆”為“迎接”之意,“旅”就是“旅客”了。
此外,娼妓業開始出現,《戰國策。東周策》載:“女閭七百。”這些地方也都成了客舍。
入秦,由于秦始皇樂于出游,開始出現“行宮”──最高級的皇家專用客舍。同時,“亭”成了從秦、漢直到魏晉南北朝,國家設立的客舍的主要形式,所謂“十里一亭”。
《魏略》稱,從長安到大秦,人民連屬,十里一亭;其“大秦”指東羅馬帝國。
而專門接待外國來使與商人的“蠻夷邸”也開始出現,《晉書》對此有所記載。
最典型的是北魏時建立在洛陽的“四夷館”:金陵館專門應對南方諸夷,燕然館則相迎于北方來夷,扶桑館面對的是來自東方的夷人,崦嵫館接待的限于西方蠻夷。
此時,民間客舍的興盛卻遭到了官方的抑制,東漢朝廷就認為官員投宿民營客舍,不利保密與安全,甚至有損國家形象,規定官員人等必須住進國家辦的傳舍。
到了西晉,旅途匪患叢生,政府認為民營的逆旅“奸淫亡命多所依湊,敗亂法度”,打算“一概取締”,幸有潘岳呈《上客舍議》給皇后,才使朝廷收回成命。
唐、宋時,“邸店”大規模發展,也就是即能住宿又能堆貨,還能做生意的客舍,隨著商業的興盛熱火起來。《宋書》稱:“諸皇子皆設邸店,逐什一之利,為患天下。”
郵驛和館驛也有了分工,前者住信使,后者接待官員。老百姓出門則多住民營客舍。
元朝,出現“站赤”這個蒙古名詞的譯音,中外文中正式有了“驛站”這個詞。
宋、元期間,妓院、野店和賣所謂“蒙汗藥”酒、殺人越貨的黑店,紛紛出籠。
明、清,國家的公館依于名勝,日見豪華,由官商融合引出的商務會館也應運而生。
一八四六年,英國人在上海建禮查飯店,為當今浦江飯店的前身;一九○一年,北京出現法國人開的北京飯店……,從此,中國的現代客舍──飯店、賓館之類,繁衍開來。